从后院回来,四人并没有直接睡下,一种无形的阴霾萦绕在了尚大浩的心头,他可不认为之前看到的那个白色的影子会是戴明搞出来的,令他最不安的是那个白色的东西太诡异了,当他往窗户里看去的时候,那个背影仿佛是已经等候多时了。 “也许这次真的是看花眼了,那情景可能是个雕像,正好月光照在上面形成的阴影也说不定”,尚大浩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,他斜靠在床头上,没有一点睡意,看着镜子里的李新梅在梳妆台前摆弄什么东西的模糊影子,陷入了一轮接一轮的思考,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刚刚见到的每一幕。 此时,隔壁又发出了疯狂的靡靡之音,显然,又一次激烈的造人运动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。 李新梅坐在梳妆台前,借着烛光,认真研究着那个刚刚在后院捡来的小盒子,那是一个极其精致的金属盒子,整体银白色的,盖子上襄着一个金黄色的小笛子作为把手,像个常见的月饼大小,合上盖子后,上下的花纹严丝合缝,浑然天成的结合在一起。在那诡异的纹路上还镶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头,石皮上蒙了一层被岁月侵蚀的痕迹,偶尔反射一线烛光。 原以为盒子会锈蚀得厉害,事实上,除了一层灰尘和少量的黑斑,几乎没什么损伤。 “大浩,你来看看,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看样子还挺有年代感的”李新梅头也没回地喊道。 “没心情,不定是哪个游客落在这里的呢?” “我看着有点像电视里说的文物呢?” “文物?别扯了,这宅子不知道住过多少游客,怎么会留下宝贝给你捡” “说的也是...” 最终,尚大浩拗不过李新梅的央求,还是极不情愿的从床上下来,不耐烦的走了过来。不过,当他将盒子拿到手里的时候,眼睛突然眯了起来。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现代的,凭着多年被父亲鉴别文物耳濡目染,一经手,他竞也判断出了个大概,是老物件无疑。 “这,这东西好像是银的,上面的笛子好精致,还有这石头,你看,这,这竟然都是宝石啊” “啊,没这么夸张吧” “我看像是真的,我们发财了,哈哈哈”看清东西后,尚大浩竞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,刚才的心烦意乱不知何时一扫而空,拿着小盒子在烛光下左看右看。 “大浩,你说的是真的,如果真是宝贝,咱们可得藏起来,让人看到,难保不会有谁动了心思谋财害命!” “不错,尤其那俩货” “嗯,这东西我拧不开,好紧”尚大浩用了几下力气,盒子竟然纹丝不动。 “也许是里面锈住了”李新梅猜测到。 “或许吧,太晚了,咱们睡吧,明天再去后院找找” “还去呀,你先睡吧,我在看看这个小盒子,我很喜欢呢” “快点哦,我等你哟,亲爱的....”受隔壁影响,尚大浩早些欲火难耐了,刚刚被小盒子的事冲淡了对之前发生事情的关注,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。 .... 李新梅还在把玩着那个小盒子,看着那精致的花纹,擦掉灰尘后闪着光的宝石,还有那形象逼真的小笛子,真的就爱不释手,似乎这东西原本就应该是她的一般。 “嗯?”李新梅突然一惊,小盒子竞然被她就这么轻轻地给拧开了,李新梅突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,她想,这一定是尚大号给他开的玩笑,早就帮他拧开了,却故意说拧不动。 盖子刚刚拧开,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里面钻了出来,这香味有些奇特,像一只幽灵,一直围绕在李新梅的身周,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盒子里的李新梅,自然是闻到了这股让人心里极度舒服的味道。目光锁定在小盒子里那一块淡粉色的胭脂上,却没有注意到,刚回到床上不久的尚大号已经鼾声如雷了。 "好香,原来这竟是一个胭脂盒"嗅着那香味,李新梅突然产生了一种,流连忘返,难舍难分的情绪,像是一杯装满故事的美酒溢出醉人的芳香,让人沉醉其中。 夜渐渐地深了,虫鸣与尚大浩的鼾声共振,让山里的夜晚有了一种稀有的宁静。院子里狡黠的月光,像是惨白的死人的脸,露出鬼魅的笑容。 突然,一阵困意袭来,李新梅打了几次哈欠,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,她舍不得这胭脂盒里透露出来的幽香,不想因为睡去,香味就会消散,她抚在梳妆台上渐渐的,已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。 此时,一道白色影子从梳妆台上的镜子里一闪而过,带来一道微风,蜡烛摇曳了几次,终于没能抵挡得住,熄灭了。 月华撒下,依旧如从前那般清冷。隔着窗户,月亮门上其中一只装饰用的神兽,张嘴龇牙,没人知道,仍更没人去欣赏,那是为了震慑邪魅,还是彰显威严。 "咦咦咦,呀呀呀……"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李新梅的耳朵李,那是一位青衣在吊嗓子,可是他的声音怎么会如此清澈,如此幽怨,一定是她的声音中饱含某种情感,这样才能更好的上台发挥。 "这青山,这绿水,这朴实无华的乡亲,这世道,这铜臭,这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场……"又是几道熟悉的老旦声音传进了耳朵里。他想起了以前爷爷教他唱戏的过往,学了几年,在父亲强烈的要求下,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生硬培养起来的爱好,跟着父亲去城里读书。可在当今社会,世风日下,人们都绞尽脑汁地搞钱,竟还有人有闲情逸致学唱戏, "咦咦咦,呀呀呀,三月繁花那个卖劲的开,三月的庄稼那个可劲的长……"又是一阵悦耳声音传来,李新梅此时才看到,原来自己是置身在一片山谷之中,山谷里的景象,正如刚才那两句吊嗓子的声音唱出来的一样,空气清新,景色宜人,暖烘烘的阳光下,禽兽嬉闹,虫草为邻,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。 “难道我是在梦里,还是?可是,现实中怎么会有这么美好又纯粹的地方,他想去抚摸那些花花草草,可是,当他伸出手刚刚碰触时,却发现自己并不能触摸到他们,手直接从叶子上一穿而过。 也许只能看,只能听吧,他想! 此时,除了这股新鲜劲,他最急切想知道的是前方拐弯的地方那个吊嗓子的是何人。从声音里听得出来,那应该是位二八芳华的女子,声音清澈的就像初春时的山泉那般有力,又像是寒冬腊月冻透了的冰川那般透彻。。 飞鸟不惊,百兽乞望,她像一个幽灵,在这个新奇的梦中寻觅。到了拐角处,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粉色底子,点追着月黄色白花花罩衣的女子背影,长衫罩着短打,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绦,扣子是用布条打结做成的,头上垂落下一种叫不上名字的花辫子,一根银簪子穿过发际,点缀着几朵红黄相间的野花,自然,淳朴,那是一种纯天然的美。旁边放着一只背篓,已经装了半篓红红绿绿的药草。 原来她是在采药的,她是个医生吗?还是一个戏子。 "嗨,你好!" "请问,你是谁?" "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?" …… 她问过了,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,便放弃了,她早就想到,这次的梦很怪,明明能看到也能听到,就是摸不到,似乎自己倒像个幽灵,看着眼前的一切,里面的人却不能发现他的存在,他像是一缕微风,一个信念。 她绕到女孩的正面,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,脸上却挂着艰辛的生活烙下的痕迹,只见那女子烟眉微蹙,打着兰花指,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戏词和动作,让她想起了曾经跟爷爷学戏的日子,可是她怎么能做的那么好呢,那声音,那动作,还有那以假乱真一样的表情和情感,这难到就是古时的人么? 李新梅听得入了神,她坐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,痴迷地听着那无暇的声音,品味着那几千年不变的戏词。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一两个小时过去,女子悠悠然又向前走去,一边走一边查看周边的草木,发现可用的草药,就采下来放在背篓里,而李新梅就在后面一直跟着,她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人儿。 女子走进一片小林子,正在采摘一棵药草的时候,突然一阵“哒哒哒….”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而来,女孩似乎是受过惊吓,匆忙地躲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。一行八人的马队从不远处的山路上呼啸而过,这些人都穿着华丽,骑着高头大马,提弓背箭,嚣张至极。为首的两人更是束发金冠,腰悬宝剑,其他人则一身短打腰挂长刀,扎着紫色头巾,不用说,这一定是城里的公子哥带着吓人来山里打猎了。 马队过去不久,前方的山坳里冒出阵阵浓烟,烟火里夹杂着皮毛烧焦的味道很快弥漫了整个山野。 此时,那女子已经快要穿过山林,向山间一条小径走去,她准备离开这里,却发现前面有一只受伤的白色小兽,浑身是血,拖着受伤的后腿向她的方向过来,那只小兽似乎能通人意,眼神里时而憎恶,时而又惊恐,突然又伤感,女子向小兽走过去,小兽挣扎着要逃离,可是它怎么跑的动。 这时,马蹄声又响起来,是从山谷那边传来的的,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,大声呼啸着飞奔而过,马鞍下挂满了猎物。 马队通过的时候,女子已经将那只小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药篓,两人朝着刚刚发出浓烟的地方走去,看到的场景是令他们愤怒的,那是一处黄鼬的老巢,已经被那帮人活活的用火给封了出口,现场还留下了很多烧焦的皮毛和尸体,女孩看了一眼药篓中的小兽,怜悯,愤怒,无奈,女孩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,而那只小兽则是像通人性一样,虽已奄奄一息,眼里却掉下串串泪珠。 女孩带着小兽回到营地时,太阳已经西斜,那是一处小山,有几十人正在整理着附近的草木和石头,显然这些人中大部分是当地的农民,只有少数几个是穿着短打的人,这里果然是一个戏班,李新梅心里断定了之前的猜想。 女孩刚走进营地,就有两个壮小伙跑上来帮他接下了背篓,可是,背篓又被她猛地夺了回去,因为这次与往常不同,里面多了一只小兽,在场的人微笑着向女孩点头示意。 这个山头已经被大伙开辟出了几百平米的空间,周边也扎上了一些篱笆墙,而且还在持续地扩大着,几间茅草屋成了戏班的班房,这一切都让李新梅看的目瞪口呆,当然也备受感动,感动的是古人的淳朴,惊呆的是他认出了这些人的打扮,通过课本中学过的知识,以及以前学戏的经验,看他们的服饰打扮,ta判断出这些人应该生活在大明王朝的某个年代。 李新梅跟着女孩走进了一间茅草屋,女孩将受伤的小兽从背楼里抱了出来,那只小兽似乎已经没有了害怕,眼睛呆滞,像是等待着死神的到来。女孩检查了小兽的身体,后腿有一处箭伤,但没有箭头,应该是小兽逃跑的时候,掉在了某地。于是,伤口豁得很大,身上也有几处皮毛被烧得厉害,露出了里面的皮肉,女孩小心翼翼地为小兽清理的伤口,并将刚捣碎草药敷上,喂了些吃食。 李新梅在这里似乎也觉不出困倦,女孩每天除了练习必修功课,就是帮助山下前来的乡民看疾病,期间戏班在山下的村子里搞了一次演出,村民似乎都成了李新梅时代的追星粉丝,只是明星是哪个唱戏的女孩,人们看戏都能看的痴迷。 当然,女孩每天也会抽出一些时间照顾小兽,七天过去,小兽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,它能自己吃东西了,皮毛也被李新梅梳理的柔顺锃亮,整个戏班和山下的村民都知道了,女孩采药的时候救回来一只受伤严重的小兽,并将它救活了。 因为女孩的缘故,也或许是这一身雪白的皮毛,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曾经的猎人,都很喜欢这只小兽,还有人给他送来吃的,小兽似乎对女孩产生了依恋,不但不再害怕,还经常调皮的在女孩身边蹭一蹭,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,小兽走了。 女孩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惊醒,他看到了小兽站在窗户上,回头看着她,在皎洁的月光下,显得孤冷萧瑟,一人一兽就这么面对面对对视了好久,然后那小兽一跃而下,向着丛林深处清冷的月光而去,那种不舍把李新梅内心深深的触动了,因为只有她知道,在女孩醒来之前,那小兽已经在窗户上站了一个多时辰了, 它抬头看看月光,回头看看床上熟睡的恩人,又看向远方,就这样,就这样,它舍不得走,但是它也不能留。 李新梅就站在她身边,想去摸摸他那洁白柔顺的皮毛,可却如同摸到了空气一般,小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。就这么一跳,向着月光,向着远处而去。 李新梅突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,她醒了,天也快亮了,是尚大号正在轻轻地摇动着他的肩膀。 自己的脸上却流满了泪水,那是感动的泪水。回想昨夜,她竟然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那个之前捡到的胭脂盒。 他回到了床上,想要将刚刚梦到的事情讲给尚大号听,可是刚才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事情,一张嘴又突然像是忘了一般,冷清明儿的寒气袭来,此时虽是夏天,但山里的寒气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个冷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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